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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章 井妖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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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還等什麽啊?”裴之遠焦急地望著遠去的轎子,“司大人他們都走遠了,我們得快點找人附身跟上去。”

荀大義悻悻地指了指空蕩蕩的宮門:“沒人啊。”正說著,門裏就出來一隊小太監,裴之遠二話不說附身一個,荀大義卻磨磨蹭蹭猶豫不定,生怕選了個陽氣重的,被熏得魂魄受損,結果挑來挑去,太監全進宮了他都沒選出來,這下可好,厲鬼進不去皇宮,在宮外急得跳腳,裴之遠則沒好氣地躲在墻根下犯愁。

“你到底在想什麽?”

荀大義哭喪著臉說:“我這不是擔心附身的太監陽氣重嗎?”

“都是太監了,能有什麽陽氣?”

“我……”荀大義剛欲辯解,就看見遠處行來一隊人,眼前一亮,“我找到人選了,不和你說了,等我啊,別走遠!”

裴之遠聽他的聲音滿是雀躍,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,果然不過呼吸間的功夫,就見不遠處鬼鬼祟祟地跑來一道粉色的人影,這個荀大義,竟然不要臉到附身了個宮女的地步。

裴之遠氣得笑出聲來,眼前這張臉雖然清秀,眉宇間卻處處透露著猥瑣:“你還能不能要點臉?”

“形勢所迫。”荀大義顯然不要臉,“司大人他們會理解的。”

再說司無正那頭,又被送去了先前住過的偏殿,屋內的擺設一應俱全,還是上次離開時的模樣。清未坐在桌邊沏茶,心道算算時間,兩只鬼該跟來了,果不其然,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
為首一人年紀輕輕,眉宇間的沈穩一看就是裴之遠,而後面……

司無正把喝到嘴裏的茶一口氣全噴了出來,清未也差點端不住茶壺。

只見門外扭扭捏捏行來位宮女,身著粉色的宮裝,弱柳扶風,小巧伊人,只是臉上的神情怎麽看怎麽怪異。

“她是荀大義。”裴之遠有氣無力地介紹。

“司大人……”荀大義連聲音都變成女人的了,“我這也是沒辦法,你們別見怪。”

厲鬼假裝傷心,拿著粉色的帕子擦並不存在的淚水:“你們也知道時間緊迫,我是被逼無奈,為了進宮來幫著你們才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司無正實在聽不下去,揮手遣荀大義出去,“你如今附身女子實在不適合和我們待在一起,快去歇著吧。”

荀大義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,走路的姿勢實在怪異,裴之遠逼不得已將門關上,屋內三人面面相覷,繼而齊齊笑出聲來。

裴之遠感慨:“你們說啊,這荀大義真是個奇人。”

“這事兒也只有他幹得出來,也不覺得別扭。”清未笑著搖頭,替司無正添了碗茶,“也罷,附身女人就女人吧,好歹也算是跟著咱們進宮了。”

他們說著話,天下白在屋外嘰嘰咕咕地叫,特別委屈的聲音。他推開門把公雞放進來,這雞也知道哪裏能去,哪裏不能去,從不往床上飛,就往桌子底下鉆,看見司無正的腳,啄兩下,等司無正不耐煩地擡腿,它又撲棱棱地竄到清未的腿邊賣乖,活得比人還精。

司無正感慨:“老門房走之前說它有靈性,我倒覺得它越來越像人了。”

天下白還不知道自己成為了談話的主題,正窩在清未的腳邊順身上的毛,一邊順,一邊用細細的脖子蹭他的腳踝,比狗還黏人。

“你帶它來做什麽?”司無正想不明白,“家裏有螞蟻給它啄,餓不死。”

“我是想著如果真遇上什麽冤魂,有只公雞在,說不定有些用。”清未輕聲解釋,“況且就留它一只雞在外面,實在是太可憐了。”

“它有什麽可憐的?”司無正對他的心軟無話可說,起身走到床邊躺著,“罷了罷了,我料定張公公下午就會來請我們去德妃的寢宮,還是養精蓄銳吧,等去了寢殿,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麽事情呢!”

司無正的猜測很快應驗,張公公不到下午就來了,說是給他們送膳食的,還給天下白帶了宮中的小米。天下白一直窩在清未腳邊,見了生人也不怕,但是張公公手中的米它不肯啄,也不知道是開了什麽竅,連掉在地上的都不吃了,只就著他的手吃米粒兒。司無正看得頭疼,趁張公公不註意,和清未嘀咕,說這雞聰明得有些邪乎,曉得在外人面前裝。

“你怎麽肯定它會吃地上的米?”他半信半疑。

“你瞧著吧。”司無正揣著手走到門前,隨便編了個理由把張公公趕到了門外,剛關上門,這雞就滿屋子跑著把地上的米啄了。

清未一時沒了話說,捏著一小把米苦笑:“還當真是聰明。”

天下白撅著屁股飛奔,吃完了地上的米,在司無正開門的檔口回到他身邊,繼續吃掌心的米,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,演技比活人都要好。

張公公對待這只雞比對待人還要謹慎幾分,把它當做神獸供著:“司大人,待會兒去德妃娘娘的寢殿,是否要帶著這只雞?”

“帶吧。”司無正沒好氣地點頭,“怎麽,不行嗎?”

“自然是行的。”老太監笑得滿臉褶子,“不知到時候老奴是否有機會瞧一瞧……具體的驅鬼術?”

清未聞言,忍不住瞥了司無正一眼。他們哪裏會什麽驅鬼術,不過是能看見鬼而已,但是在外人面前萬萬不能說實話,於是怎麽把張公公糊弄過去成了問題。不過他們的運氣著實好,清未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門後,隱約瞥見半角黑色的紙片,頓時心臟狂跳。

那是他們忘記帶出宮去的紙人啊!

“咳,張公公。”他擱下手中的茶碗,諱莫如深,“有些東西凡人見不得,會折壽的。”

司無正微微蹙眉,搞不明白清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他則趁張公公不註意,向司無正使了個眼色。

“折壽?”張公公果然忌諱,“這可怎麽使得。”

他們說話間,司無正已經走到了門後,把黏在門上的紙人撕下來,悄悄藏於懷中。

“哎,張公公在宮中這麽些年,博學多才,肯定對驅鬼之術有所耳聞。”清未暗自松了一口氣,繼續滔滔不絕地編故事,“雖說是幫著活人驅鬼,可到底有損陰德。”

“是了,是了……”

“不過張公公執意要看的話,我也沒有辦法。”司無正突然開口,此時他已站在老太監的身後,神神秘秘地揮了揮手。

正午的光景,熾熱的陽光透過紙窗直直地釘在司無正的身上,張公公逆光瞇起眼睛,死活看不清他的神情,加之先前已有清未的話作為鋪墊,嚇得雙腿發軟,還沒來得及找借口溜走,只覺一陣陰風拂面,恍惚間什麽黑色的東西從司無正的衣袖滑落,沾地成人,在老太監驚恐的目光裏緩緩轉身——竟然是個沒有臉的紙人!

張公公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,兩眼一黑,當著他們的面暈過去了。

紙人呆楞楞地站著,他的五官因為畫的時間久的緣故,墨跡淡去,又是白日,所以雙眼並沒有紅光閃爍,看上去倒真的像是沒有臉,也難怪會嚇著老太監。

“這樣就倒了?”司無正踢了踢地上的人,無趣地走回清未身邊,“叫人把他擡走吧。”

裴之遠聞言,推開門叫了幾個小太監進屋。

“你們幾個聽著,張公公是天氣熱中暑氣暈倒的。”此時司無正已經將紙人收回袖中,“若是哪個出去說漏了嘴,讓別人知道張公公不是因為中暑暈倒的,那就是不要命了!”

大理寺出來的,就算不會斷案,也會恐嚇,今日清未總算是見識到了,也頗為理解為何城中老百姓對待大理寺官員的態度如此之差。簡直就是活該。但有時這樣的態度對待一部分人的確有效用,幾個小太監嚇得魂不附體,連拖帶拽地帶走了張公公,天下白瞅準時機跟出去,站在偏殿的門檻上仰起頭叫:“咯咯噠!”好像在趕人走的事情上它也出了一份力似的。

倒是紙人站在屋內一動不動,清未走過去碰它的手臂,它還縮了縮手。

“這是……在生氣?”他微微睜大了眼睛,“生氣我們出宮的時候沒有帶上它?”

“不過是個紙人。”司無正哪裏有清未的顧慮,擡手就把紙人扯到身邊,二話不說,竟給直接揉成了可以塞進衣袖的紙片,“哪裏有什麽想法?”

裴之遠看得咋舌,也驚嘆於司無正的舉動,要知道紙人可是老門房親自留下的,那日這個紙人還將雙生鬼束縛得動彈不得,可這樣厲害的紙人在司無正面前竟然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,足以判斷出司無正本身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,又或許死而覆生的“龍脈”天生與眾不同。

不過這些事都只是小插曲,午後有太監來通報,說是皇上請他們前往德妃娘娘的寢殿一敘,態度頗為誠惶誠恐,顯然張公公提前說了些什麽。

司無正有心試探:“你們張公公呢?”

“張公公……張公公身子不適,實在是無法伺候二位大人。”小太監嚇得滿頭是汗,“不過他老人家吩咐過我,說您二位是皇上專門請來的,不可怠慢,要我好生伺候著。”

正說著,遠處扭來個花枝招展的宮女,人還沒到跟前,話就飄了過來:“要伺候也是我伺候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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